與小友的午後

有時候品味,需要一個契機。

以前我不曾想過這組合——薑糖淋豆花,還要佐上軟花生。也不曾想到,它會一遍又一遍地出現在我的午後。更不曾想,我會為了它「奔波」。

促使「這些不曾」想成為必然的,是我們家的小友。

小友年紀尚輕,足足兩餘歲,可是在味覺上固有已見。因此,我稱他為友,敬他在始終如一的品味。

他最堅持地「品」味,是薑汁豆花。一個只現身在午後片刻的薑汁豆花。薑母黑糖配豆花,並不是十分地特別,但卻只有那台小貨車上的薑汁豆花,能讓小友如此的執著。

不知小友是欣喜於,不間斷地「豆花——豆——花——豆花——來買豆花噢!豆花來囉!」?或是,好奇小貨車傳出的高頻的快節律?抑或,是工具車、音樂、點心的完美結合,直中他的心頭好?

也不知道好感,何時而至?萌發在牙牙之語前?深根於舌蕾相遇前?

我知道那台唱著豆花的小貨車,對他有莫大的吸引力。總想跟著豆花的循環聲,探探小貨車的身影。他總好玩這午後限定的小樂趣。

又猜想——這吸引力,是否也有著甘甜的反饋?

是那暖薑味的糖水,才讓他對那聲「豆花——」,同步了快樂?記憶,是來自血糖的喜悅?甜味的聯想?來自,多巴胺與葡萄糖的刻印?那聲「豆花——」是否早已繫上了味覺神經?成了舌尖上的鈴鐺,連接著一個不可也不肯妥協的堅持。

就算相隔五十米之遠,只消一聲傳到小友的耳中,就能瞬間揮別睡眼惺忪。只因為深怕出現在街口的小貨車,須臾之間又跑走了。總想於頃刻間,就從九米之高的層樓,現身在餐車前。總會急忙地一把牽起大手,催趕著我的腳步,同他快步疾走。直到,買回了他的心之所嚮。

只為了一起同享午後的甜蜜。而我,也喜歡這份甜蜜。

因為這份甜蜜,有著獨特的暖心。

薑味溶在一片熱呼呼的糖水中,猶如煦日般,暖和了味蕾、舌尖、口腔。再從食道流向胃,暖了一片。暖暖地,從細胞到血液,又從血液到細胞,走遍每一個小角落。紓散了體內的小寒。肩頸部不自覺地鬆了,也精神了。整個人順了,也緩了。一掃急躁地,緩了。

緩了,才能好好品味。

不使力一攪,碗中片片,散了。一入口,就碎成了散花,滑過了喉,只留下一縷黃豆氣。就像來不及呵護的柔軟,讓人囫圇不了。也不敢囫圇。

再齧下幾口軟花生,細碎著扎實的澱粉,搗出花生香,一融入黃豆,徐徐地飄到鼻腔。一股又一股,烘托著渴望。

渴望——一口又一口,用甜味刺激著喜悅;一口接一口,舒緩著身子;再一口續一口,疊加著快樂。

直到完食點點星花,恬靜了午後。

這是專屬我倆的午後。一次又一次,匆匆趕趕地買了一碗薑汁豆花,再慢悠慢悠地共享的甜味。

這般的甜,永遠不也膩。


作者:寧想白

曾是抗體藥公司的小小打工仔,現正體驗著不一樣的組合式生活—— 全職媽媽,斜槓寫字人,過著目前自詡為創作者的人生。 長期躲在牆上的樹屋中,持續創作中······ 希望我的夢『李白』,不再只是妄想!

雜誌專欄:談食,聊感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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